刻骨铭心的过去,铁打的双杰

当妈不易,魏哥澄哥就是我的手心手背
主产双杰及魔道相关。

不见昨夜雨湿处,聊以新颜待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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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澄】夙(十五)

十五、

  

今生6.0

  

  

  金光瑶并没有以为,找回他分尸后的聂明玦肢体部位就能高枕无忧。何况他费尽心力镇压就是为了不让尸体聚拢,要不是被查到也不会派人抢夺。

  

  

  

  如今魏婴任务完成得很好,把尸体带回来了,然而它自行聚拢就朝自己攻击,金光瑶只好一边闪避一边让魏婴控制住。

  

  

  “魏先生,你可有办法镇住此邪物?”

  

  

  魏婴吹笛越发费劲了,良久才放下来,把吹散的尸体放回锁灵囊道:“仙督很怕这东西?邪不邪的我不知道,怨气冲天,加上个头颅催化成凶尸倒是很有可能。我要说没有办法你可怎么办啊?”

  

  

  金光瑶很少失态,此时却躲在苏涉身后厉声道:“别卖关子了,夷陵老祖都没办法,全天下还有谁能做到镇压?快说吧,这是命令。”

  

  

  大家都是同期修士,方才尸体右手做出的动作,已经足够明确死者的身份了。

  

  

  

  魏婴瞳孔红了,似是意图挣扎道:“赤峰尊生前嫉恶如仇公正不阿,死后竟成残害人的凶煞厉鬼。身为三弟残害义兄,你定是恨毒了他。看他这样,你应该很开心吧?”

  

  

  金光瑶面色一冷,从苏涉身后走出来道:“对。事实证明,没有人能不染尘埃。”

  

  

  他虽怕聂明玦报复,却得知其尸体无差别杀人后心里涌起快意。不是那么刚正不阿么?生前享誉,死后却晚节不保,他真心痛快。

  

  

  许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金光瑶的本性,他慢慢也就卸下伪装,看向魏婴道:“你还是不够听话,来人。”

  

  

  

  魏婴又被按进血池里洗练了,他身上的伤口从未真正愈合,此时全身如万蚁啃食般痛苦。说到底这种四不像的炼尸方式是为了喂养子蛊,母蛊的主人是金光瑶,一旦他违背命令,对方催动母蛊,便是惩罚。

  

  

  

  隔半夜,金光瑶再次过来,看向魏婴大汗淋漓,惨白得跟个死人的面色道:“想通了吗?”

  

  

  魏婴双唇颤动,许久才发出声音:“……杀了我吧。我上辈子何等不可一世,竟要受宵小之辈的驱使,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金光瑶如今已经恢复平常的姿态,和颜悦色道:“夷陵老祖,我知你心气高,但你想死绝无可能,在下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指向另一头的铁笼子,看着发狂撞笼想要逃出来的温宁道:“他倒是忠心,明明神智全失还是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要为温宁考虑考虑吧。”

  

  

  “何况,你死了,你逆转时空的设想,还怎么实现呢?”

  

  

  魏婴的神情终于动容。

  

  

  金光瑶趁热打铁道:“告诉我,如何镇压?”

  

  

  魏婴瞳孔发红,半晌呆滞着一字一顿道:“取红木棺,七十二桃木钉,镇于阴煞之地,以邪制邪。但此法,会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金光瑶见终于控制住魏婴大喜,至于永世不得超生,虽然他心里有瞬间负疚,后面想想这样聂明玦就无法向他复仇了,乃是一劳永逸之法,想了想还是喜大过愧。

  

  

  

  “还有,”魏婴道:“头颅不能同葬。”

  

  

  金光瑶一愣:“为何?”

  

  

  魏婴道:“废话,头颅是凶尸最阴煞的部分,若我出手还能令其恢复神智,让尸体碎块团圆你放心?短期之内你又找不到合适的压胜之物,加上头颅再阴煞的地方也镇不住的。”

  

  

  金光瑶:“……”行吧,有道理。

  

  

  “那头颅你可能毁去?”

  

  

  “那我得想想办法,需要时间。”

  

  

  要真那么简单早就毁掉了,也不会放那么多年。

  

  

  最终,金光瑶连夜让人送走躯干,用魏无羡的方法镇压。

  

  

  至于头颅,他想了又想,深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让其不发狂,最后没有转移,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魏婴后半夜仍在接受惩罚,一旁的凶尸不停敲着铁笼,然而他们都被锁链束缚,根本逃不开也挣不脱。

  

  

  温宁急得几乎跪下,无意识张了张口,却见魏婴看向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魏婴似笑非笑,即使痛不欲生也不会耷拉着脸面对。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身处险境都是自己想办法脱困,并没有依靠任何人的想法。

  

  

  只是是人总会累,有时他也会期盼能有个人来救救他,可惜他奢求的人早已恨他入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事迹朝着江澄的记忆发展,能让追查鬼手案的人顺利点。

  

  

  而江晚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惊醒,自打知道魏婴被抓后他压根没睡过觉,偶尔闭目养神,脑海里也全是魏婴被关着被虐待的画面。

  

  

  江晚吟焦躁不已,他倒是想直接闯入金麟台把人带出来,可金光瑶压根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他连人都找不到,还打草惊蛇。对方手里还有佩剑随便,又能驱使魏婴,逼急了让魏婴自爆,夷陵老祖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如此他只能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暗中在清河停留了一阵,和聂怀桑商量对策。

  

  

  如今尸体已经被魏婴抢走,没有亲眼所见如何取信于蓝曦臣,让他在清谈会强闯敛芳尊密室?

  

  

  “只能冒险,你把收集到的金光瑶罪证也给蓝曦臣送一份,还得告诉他头颅藏处。”

  

  

  

  聂怀桑大惊:“你为何连这也知道?”

  

  

  

  江晚吟不耐烦拔出三毒,剑指聂怀桑道:“我没空跟你瞎扯,你办不办?”

  

  

  

  聂怀桑看向对方一副面容苍白双眼猩红的模样,良久干笑两声,举手道:“办。不过江宗主急也没用,金光瑶还要利用魏无羡,他不会死的。”

  

  

  不死就行了?江晚吟对金光瑶的狠辣手段早有了解,不是自己在意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良久,江晚吟收起三毒深深吐出口气,突然想起上一世魏无羡和蓝忘机也顺着头颅的方向探查,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被对方转移了。

  

  

  今生虽有他提前告知答案,却也难保意外。江晚吟想了想,眉心蹙紧,眼中闪现一股煞气:若是计划失败,至少他的修为比金光瑶高强许多。像他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他就不信把剑架在对方脖子上,金光瑶还敢不交人。

  

  

  仙督底下人才济济无所谓,他乃云梦江氏的宗主,还有权势可堪一用。到时候他总有办法引诱金光瑶单独出行,诱杀他未尝不可。

  

  

  江晚吟自认他不是好人,必要时候他可以只求结果。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对待魏婴,可他绝不能被人当做傀儡,更不能死。

  

  

  偏偏聂怀桑注重的是过程,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金光瑶身败名裂,失去一切,被人唾弃着凄惨而死。他看到江晚吟眼神里的杀气就明白了,他们并不齐心。

  

  

  江晚吟真是疯了,若没有证据就杀了仙督,他就不怕云梦江氏被牵连么?还是正因失去过一次了,才更无法承受得而复失。

  

  

  明明这一对隔着人命债,江兄对魏兄倒是情深义重,也不知魏兄是否也会为了江兄抵抗蛊毒叛主……那么,赌一把吧。

  

  

  聂怀桑看透一切,表面唯唯诺诺照办,眼底却隐含疯狂。

  

  

  

  蓝曦臣金光瑶毕竟多年情谊,为了不被串供,金光瑶的个人犯罪史是在清谈会前一天才以特殊途径送上云深不知处,蓝曦臣看了之后整个人被劈得外焦里嫩,不管信中所写是否真实,至少内容实在太雷人。

  

  

  杀父杀子杀义兄,与妻兄妹乱伦……加上头颅的藏身处,就是不信也得去看看啊。

  

  

  蓝忘机身为鬼手案的直接推动者,虽然没有守住尸体,却也一直在劝蓝曦臣,刚好他说的尸体身份和头颅藏处与信上所述一致,蓝曦臣已经完全凌乱了,像上一次那般还想再相信一次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与其同时,恐吓信也在清谈会前一晚送到了金光瑶手中,这一世进度一下子快了很多,也更凶险。

  

  

  聂怀桑接过剩余信封抛入火盆,他的面色在火光之下显得有些扭曲诡异:“对不起,江晚吟,魏无羡。”

  

  

  

  “我必须,把我的好三哥推入绝境。”

  

  

  

  多年装傻被两尊照拂,他对金光瑶已经足够了解。

  

  

  

  果不其然,金光瑶在收到信后并不急于去查幕后主使。既然对方敢送信,就说明一时半会是查不出来的,而他没有时间了。

  

  

  

  也因为无论为利益还是仇恨,这么多年他实在树敌太多,根本没法排查谁更有动机搞他。如果给金光瑶画个人物关系图,他四面八方连的都是红线,全都是敌人的程度。

  

  

  

  于是,深思熟虑后,金光瑶负手去了地下炼尸场,走进去惊了一惊,根本无处下脚。

  

  

  地上、墙上,凡是空白的地方,都蔓延着血红色的图案。有的图案中间断开,有的失败,越到中心越完整。

  

  

  魏婴站在最中心以血气绘图,照着上古秘法居然推演出两种阵法。他翻到最后几页反复吟咏,不解其意:“前面大同小异,最后的走势怎会南辕北辙?”

  

  

  

  “时空秘法,时空……秘法分上下两卷,我推演出的阵法,也在分卷中走势分叉……难道两种阵法都是对的?”

  

  

  

  “时空……”魏无羡翻到最后一页,“星河逆转,大道三千。一法可解,一法不可解……”

  

  

  什么意思?若说秘法上下卷分支了,是有一个能解另一个不能解?时空之术还能怎么一分为二?他如何判定哪个阵法有用?罢了他全都试一遍。

  

  

  

  魏婴终于推演出其中一个阵法,依照秘法上卷的内容,主讲世事变迁,时间轮转,应该能助他回到多年前,要是能回到灭门前就好了。

  

  

  金光瑶站在边缘处,竟有些不忍打扰。直到魏婴要推演另一个阵法却发现血气和场地都不够了,看向他道:“你这地方也太不宽敞了。”

  

  

  

  ……平时也遇不到那么能造的。

  

  

  金光瑶负手轻声道:“那回乱葬岗吧。那里宽敞,还是你夷陵老祖的老巢。那里的血池也不知怎么回事,如同泉水一般源源不断。”

  

  

  魏婴沉默半晌,道:“也是,我的伏魔殿能容纳上千人,画个阵法应该不成问题。”

  

  

  

  金光瑶道:“那便说好了,现在就走。”

  

  

  

  魏婴道:“我要带上温宁。”

  

  

 

  “可以。”

  

  

  一行人护送着金光瑶,连夜带着魏婴来到乱葬岗。

  

  

  

  昔年旧景仍在,故人却作黄土。魏婴缓慢地走,四处张望,内心升起无限悲凉。

  

  

  

  来到伏魔殿的血池前,他道:“说罢,要我做什么。”

  

  

  金光瑶叹息:“魏先生,你的禀赋世所罕见,道声天才也不为过。若非我曾经所做的恶事即将被拆穿,在下并不想舍弃你这颗有用的棋子。”

  

  

  魏婴“哈”地笑了一声,他早知道金光瑶迟早拿他背锅:“天底下任何事都可推给夷陵老祖,但赤峰尊之死我也无能为力,我死得更早,如何害他?”

  

  

  金光瑶道:“没关系,夷陵老祖现世就是百家大害,谁还理会不太重要的陈年老案?我要你把仙门中人引上来,别让他们有机会回去。”

  

  

  

  魏婴赞道:“好计策。若是成功你便除去了阻拦建造瞭望台的障碍,还能掩埋你曾经的所有罪过。若是失败,残害百家的罪人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金光瑶道:“我不希望失败。魏先生,难道你不想报复仙门百家吗?若非他们,你上一世何至于众叛亲离尸骨无存?”

  

  

  

  明明金光瑶可以驱使母蛊直接命令,反正魏婴也违抗不了。他却开始给魏婴讲起围剿乱葬岗的往事,包括仙门百家怎么攻上来的,怎么杀人越货,怎么瓜分夷陵老祖的财产遗物。

  

  

  他又往前说起不夜天,温情如何被挫骨扬灰,温宁如何被制服,被私藏,江厌离又是如何被误杀,他为何会使用阴虎符造下三千杀孽。

  

  

  魏婴十分清楚对方是想挑起他的恨意,却无法不落入陷阱。

  

  

  他听得认真,某种意义上讲他要感谢金光瑶,详细地告诉他过往的真相,即使是为了诛他的心。

  

  

  魏婴握紧拳头,身上的怨气越发深重。金光瑶突然拔出剑道了声小心,他回头一看,血池里有数十具走尸跳出来。

  

  

  

  金光瑶看清楚后收回剑,故作惋惜道:“看来是它们感受到夷陵老祖你的气息,想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

  

  

  魏婴呆呆地看着,每一具走尸身形面貌是如此熟悉,都是故人。

  

  

  在他来到这个时间线前,那些人还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展露畏惧拘谨又讨好的笑,他们都是他从穷奇道救回来的温家人。

  

  

  “乱葬岗被围剿,温家人自然不能幸免。他们也算有血性,没有一个人求饶。”

  

  

  “仙门百家在杀了他们之后,抛入血池,说是与夷陵老祖为伍者,不配得到饶恕。”

  

  

  “多大的恶意啊,非要人生生世世不得超生,连老人都不放过……”

  

  

  魏婴缓缓上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又不敢,生怕这些骨头架子一碰就散了:“四叔,外婆……”

  

  

  “闭嘴!闭嘴!”魏婴突然咆哮道,捂着头跌坐在地上。

  

  

  金光瑶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的朋友在你落难时有谁为你站出来过?你的至亲都被你自己和世人害死了,唯独留下的江宗主……或许你不恨他,他却狠极了你。是你害死了他所有的亲人,他怎么可能不恨你?”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来帮我。”

  

  

  “你可以继续在乱葬岗推演阵法,一旦成功了,逆转时空后你就可以补救一切。若是失败,就替我,也替你自己报仇,杀了仙门百家!”

  

  

  

  “就算两样都失败了,你死了也是解脱。而我会继续替你杀了所有人,败了大不了我也死,怎么你都不吃亏。”

  

  

  “你觉得如何?”

  

  

  良久,魏婴站起来,停在金光瑶身侧,低低地笑了:“按照你的逻辑,我应该杀了世上所有人。这一批修士死了有什么意义?归根结底,杀人的是人心。”

  

  

  金光瑶微怔后笑道:“没错,你终于明白了。”

  

  

  魏婴侧身看他:“可若人死光了,权势也会失去意义,你这个仙督将来指挥谁啊?所以,你是为了你自己,别一副替我着想的样子。”

  

  

  金光瑶吃惊:“哎呀,被发现了,我还是小瞧你了。”居然没被他忽悠瘸。

  

  

  “所以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

  

  

  魏婴满身邪气道:“反正听不听你的都要死,凭什么让仙门百家痛快?他们逍遥了十三年,是该给它们陪葬了!多死一个,我的心里便痛快一分!”

  

  

  他指着站着的温家走尸,金光瑶看过去,魏婴的眼中竟落下血泪。

  

  

  乱葬岗,万籁俱寂,却传出笛声,低沉凄厉,似万鬼哭泣。

  

  

  

  温宁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魏婴坐在血池边缘,看着血池里的走尸发呆。

  

  

  都是熟人,温宁虽然没法有情绪起伏,却也沉默半晌,才道:“公子,终于摆脱那些人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魏婴却恍若未闻,半晌捂着脸道:“温宁,你会恨我吗?”

  

  

  

  “我是一个失败者,若你们不跟着我,也不会落得不得超生的下场。”

  

  

  温宁连忙上前,一字一顿道:“不会!若非有公子,我们早就死了。”

  

  

  他跪倒在魏婴面前,惶惑道:“对不起。”

  

  

  魏婴眼中又落下一滴血泪,痴痴道:“你这样说是在剜我的心……明明不关你的事。你只是被我操控的工具,金子轩是你杀的,更是我杀的。”

  

  

  “一把衬手的刀,代表的是主人的意志,哪有自己的想法,是我害了你。当年将你炼化出来,一是不想看温情伤心,二来也是我需要有底牌傍身。如果可以选择,你也未必想这样活着。”

  

  

  “对不起。”

  

  

  魏婴已经认下所有罪名,再也不纠结自己还没来得及做过。

  

  

  温宁知道魏婴是在自责,更是伤心透顶,却不知如何安慰:“可琼林还是愿意追随你。”

  

  

  魏婴偏头看向他:“即使我如金光瑶所说报复仙门,你也追随?”

  

  

  温宁点头:“只要你想做,我就陪公子大闹百家。”

  

  

  本来他就是唯魏婴马首是瞻,反正世上再也没有他的亲人,公子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魏婴高声道:“好!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温宁,我知你和我一样活腻了,我若败了绝不留你孤单在世间独存。”

  

  

  这话换别人听起来挺恐怖,温宁却似解脱道:“多谢公子。”

  

  

  魏婴释然道:“可我魏无羡绝不受制于人,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他向温宁细细交代了自己的计划,许久两人才达成一致。最后,魏婴交代道:“若是看到江晚吟和金凌有危险,你尽量帮我护一护他们。”

  

  

  温宁没有立即答应,许久似是不平道:“你总是这么顾念江宗主,可他……”

  

  

  魏婴浑身一震,这才想起当初江晚吟告诉他,金丹的事是温宁说的。又见后者似是对前者颇有微词,不知当时温宁会不会对江澄说些不好听的话……

  

  

  江晚吟讲述往事也总是半遮半掩,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说任何示弱博同情的话,有利于自己的不屑说,不利于自己的不愿说……想起当时他讲述这一段的脸色,魏婴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看向温宁,许久道:“温宁,你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吗?”

  

  

  不等他回答,魏婴语气有些犯冷:“可我不需要。金丹也好,谁付出得多也罢,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若我觉得委屈自己会说,既然我不说就说明是我甘之如饴,不需要第三人评判。”

  

  

  温宁:“……”

  

  

  他想说站在温宁角度可能觉得他付出得多,其实江晚吟的付出也不比他的少,他还害得师弟孤身一人,说到底还是他欠江澄比较多……但又感觉他们两个的爱恨纠葛没必要对他人讲。

  

  

  “就如我救温家人没有后悔过,剖丹我也不后悔。虽然结果不好……我也算是落子无悔。”

  

  

  一直以来,他后悔的是做法,而不是决定。

  

  

  魏婴到底不知具体争端,对追随多年的温宁不会过多苛责,他只是要对其把道理讲明白:“你是我身边的朋友,你可以不喜欢江澄,但一定要尊重他,不可因我对他恶语相向。”

  

  

  谁让江晚吟是他爱重的人。

  

  

  温宁有些不能理解,但他现在更清楚自家公子有多在乎江宗主了,只能答应。

  

  

  其实温宁一直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对人没有特别的好恶。他不喜欢江晚吟,主要是受其带头攻上乱葬岗围剿传言的影响,偏偏又是唯二知道剖丹内幕的人。

  

  

  亲眼所见魏婴剖丹的痛苦,又没看到江晚吟的付出,由此产生偏见,替魏婴产生不值得的不平感。

  

  

  但魏婴自己甘之如饴,又和他掰开了说,温宁便懂了。

  

  

  有时周围朋友的态度也代表部分本人的态度,若真爱重一个人,怎能容忍身边人误会诋毁?

  

  

  魏婴撑着站起身,走到伏魔殿的主位坐下,撑着头转着竹笛道:“如此,我便带你们最后作乱一回,就是给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添点堵也算值了!”

  

  

  笛声将血池里的走尸催化,同温宁一起拜倒在夷陵老祖座下。

  

  

  

  金麟台还是按照上一次的轨迹发展了,金光瑶被疑,头颅盒子被他快速转移,没有找到切实证据。至于恐吓信,聂怀桑压着证据没动,蓝曦臣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出口。

  

  

  事急从权,这一次绕过了秦愫,可她还是死了,因为死了老婆也是快速摆脱嫌疑,变身被污牵连家人受害者的最好方式。

  

  

  很快,乱葬岗发生天象异动,夷陵老祖复生反扑的传言立马沸沸扬扬,盖过了赤峰尊疑案。比起一个死去的仙首,还是复活的百家公敌大魔头更让人恐慌。

  

  

  桩桩件件,聂怀桑似乎只在暗处推了一把,决定都是金光瑶下的。因为他知道仙门公正执法都是屁话,即使曝光金光瑶的罪证也未必能把他按死,只有让他得罪完所有人,再让别人看清他的十恶不赦,才能催动这些“正义之师”去讨伐。

  

  

  从始至终,聂怀桑要的是一击必中。

  

  

  乱葬岗第二次围剿开始了,誓师的时候敛芳尊突然遇刺,泽芜君紧急救治都来不了,带头的任务又落到江晚吟头上。

  

  

  有时江晚吟想,也不怪上一世魏无羡畏惧逃离他,围剿两次他都带头,次次咬牙切齿,魏无羡看到的就是自己恨不得再杀他一遍。

  

  

  他从来想不到自己的为难之处,譬如四大世家两个来不了,百家不推给自己又能推给谁……但确实他不无辜,他满心愤懑,也不像是要保人的样子,他也从未公开站在魏无羡身边过。

  

  

  比起他这样的,蓝湛的义无反顾就显得太情深也太珍贵了,怪不得魏无羡最后会选择他。

  

  

  那这次呢?江晚吟闭了闭眼止住回忆,还要把他推给别人吗……那上苍让他重来一次的意义何在?

  

  

  

  这一次魏婴更凶险了,若他受金光瑶操控认下所有罪名,以后很难摘出去……大不了物理让他闭嘴,在其开口前就制服他!

  

  

  

  江晚吟就不信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把魏婴带回家,无论会付出什么代价。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乱葬岗,如愿以偿见到走尸,一路杀一路找,终于杀到伏魔洞前,突然发现他们的灵力没了,慌成一片。

  

  

  

  有人破口大骂,然夷陵老祖始终没有出现。

  

  

  江澄自己带了耳塞,撇了眼苏涉,总不可能再来一次还中招。

  

  

  

  眼看走尸越发靠近,所有人战力皆失,只有进伏魔殿才能暂时躲避。一开始百家修士还梗着脖子不入,时间一久撑不住了。在聂宗主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乎似漏网之鱼的狂奔带头下,争前恐后进了伏魔殿。

  

  

  在殿中,他们看到被绑走的自家小辈,连忙给他们松绑。

  

  

  有人问:“夷陵老祖呢?”

  

  

  小辈们倒是未曾受伤,金凌刚被摘下捂嘴的纱布,就道:“舅舅,夷陵老祖就在这里啊!”

  

  

  所有人浑身一震,四周的墙壁突然红光大盛,地面也被谁的鲜血浸染亮起纹路,最后以伏魔殿的墙壁为首,形成巨大光柱,把几千人困在禁制中。

  

  

  有禁制光亮照明,殿中终于能看清每个角落了,居然有高阶走尸驻守八方,魏婴就坐在前方主位上,跟众人打招呼道:“进来了?你们这群蠢鳖。”

  

  

  瓮中捉鳖,不外如是。

  

  

  “你就是夷陵老祖?”很快有世家仙首叫嚣起来:“快把我们放出去!”

  

  

  

  魏婴起身,负手看向所有人:“这么嚣张?各位,认清处境吧。一群没有灵力的修士,只有任我宰割的份。”

  

  

  所有人脸色一白。

  

  

  江晚吟自入殿便盯着他:“你若想杀所有人,何必多费口舌?魏无羡,跟我回去!”

  

  

  

  魏婴不看他,微微叹息道:“为何在赶走我之后,你又每次见我都让我跟你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

  

  

  江晚吟不欲多言,正要上前,居然被光柱弹了回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你!”

  

  

  魏婴直接无视所有人,讲起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懂的话:“你以为我会和那个人使用同样的做法?”

  

  

  洗白?他不屑,也不需要。

  

  

  江晚吟此刻不确定魏婴是被操控还是真心了,但他不信他真的想杀掉所有人,想了想,头一次对魏婴服软道:“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

  

  

  眼看夷陵老祖没有急着杀人的打算,百家众人连忙七嘴八舌跟他谈判起来。世上舍身取义的殉道者只在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想活下来的,何况还有年轻小辈,世家的传承在魏婴手上,就连蓝启仁这样不想求饶的也只能沉默。

  

  

  他们甚至不在意去探究为何江宗主跟夷陵老祖一副旧情未了,根本不像仇敌的模样。有的甚至表示若放了他们,便不追究魏婴过往的罪责,以后他想归于哪家都任他自由选。

  

  

  魏婴同样一愣,但很快高声狂笑起来,心中是万分畅快:看吧,以德报怨和以暴制暴效果一样!

  

  

  笑够了,他撇见苏涉不耐烦的神情,似是在说墨迹什么……他从袖中抖出随便,向光柱走去:“抱歉,在下受人之托取诸位性命,到了阴曹地府也别怪我。”

  

  

  百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魏婴是在愚弄他们,欣赏他们面对生死时显露的人性丑态,到头来还是要杀人,纷纷恐慌地拔出剑要和他拼了!

  

  

  只有聂宗主个棒椎捕捉到重点:“你是夷陵老祖,你能受谁所托啊!”

  

  

  魏婴拔剑是真杀,随机逮到一名秣陵苏氏的门生就砍,第一个没反应过来被他砍死了,第二个面对生死危机连忙拔剑,一道灵光闪过挡住了魏婴毫无经灵力的剑锋。

  

  

  “啊!他怎么会有十成灵力?”

  

  

  所有人回过神,魏婴看向脸色跟鬼一样惨白的苏涉道:“我自然是受百家推选的仙督大人所托!你说呢苏宗主?”

  

  

  

  苏涉猛地站起:“你!”

  

  

  

  他怎么会不受操控?蛊虫失灵了吗?

  

  

  魏婴才不管他,直接把金光瑶要杀所有人的动机和计划和盘托出,仙门百家听得不寒而栗。

  

  

  苏涉突然起身拔剑而起,向同在阵内失去灵力的其他家发招:“既如此,我就替金宗主除了你们!”

  

  

  他自认为也算当机立断,加上阵中的众人确实没了灵力,只要杀掉所有人真相败露又如何?但他的举动属于坐实了金光瑶的恶行,仙门百家原本起一半的疑心变成全部。

  

  

  随着苏涉被江晚吟的银鞭甩飞出去,魏婴的评价也如期而至:“蠢货!”

  

  

  

  苏涉看向并未失去灵力的江晚吟,又看看魏婴,反应过来道:“你们居然……”

  

  

  

  实则江魏二人根本没时间见面也没空商量对策,这一刻能对上全赖多年的默契和对彼此的了解。

  

  

  苏涉燃上传送符,临走前道:“魏无羡,你死定了!”

  

  

  结果符燃到一半,周边守着的走尸突然动起来,快步上前折了苏涉的一只手,把符咒抢走。

  

  

  

  魏婴身形如同鬼魅,掐住苏涉的脖子提起来厉声道:“乱葬岗四百年的怨气都没能让我心智全失,区区蛊虫凭什么操控我?”

  

  

  苏涉好歹修为更强盛,被当破布娃娃甩到墙壁死去之前拼尽全力发出一击,魏婴也跟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魏无羡!”

  

  

  紫色银鞭缠住他的腰身,将人带了回来,魏婴摔到江晚吟怀里猛地吐出口老血。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可以出去了,原来禁制只能困他们一炷香。

  

  

  魏婴躺在江晚吟怀里道:“这是守护阵法,你们想死就出去吧!再过一炷香金光瑶用阴虎符驱使的走尸就会攻上来,此阵最多能容纳一千人,我没想到你们来了这么多。反正迟早失效,你们都会死!”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做完一切报复才力竭歪倒,江晚吟连忙接住他,抱紧他道:“结束了,魏婴,跟我回家,我是在跟你说真的!”

  

  

  

  他就知道魏婴不可能丧心病狂,也不会任由自己被操控。江晚吟捞住他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忘了维持自己的言不由衷,看到魏婴受伤更是无法隐忍心中的疼惜自责,他就不应该吵那一架把魏婴赶走……

  

  

  却在探查魏婴被苏涉击中的伤处时,江晚吟浑身僵住了。他又不可置信地抚摸魏婴的四肢,竟然在奇筋八脉的关节处,全是硬邦邦的触感。

  

  

  江晚吟双唇颤抖:“……这是什么?”

  

  

  魏婴眼含热泪,苦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你说得没错,很快就要结束了。”

  

  

  “江晚吟,你救不了我。”

  

  

  魏婴今日难得穿了件素白的衣衫,他突然爆发一道蛮力推开江晚吟,走入提前设好的阵法中,身躯渐渐腾空。

  

  

  在所有人的眼里,也在江晚吟目眦尽裂的视线中,魏婴将奇筋八脉被打入的长钉都震了出来。

  

  

  

  金光瑶是有点变态癖好在的,说到底驱使魏婴的是锥心蛊,并没有让他四肢僵硬的功效。金光瑶为了让他类似活尸让百家不明真相直接诛杀,废了不少功夫。

  

  

  他没有发现魏婴根本不受操控,反水得彻彻底底,更没想到魏婴可以对自己狠到别人不敢想象的地步!退一万步来说,从抓到魏婴那一刻起,金光瑶就做好了此计不成拉他垫背的打算。

  

  

  钉入时其实并不疼,魏婴当时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可拔出的时候疼得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惨痛的呼声直击让在场的每个人心惊肉跳,浑身发颤。

  

  

  可魏婴心里满是快意,操控他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人相信一个人会用生不如死的自虐去诬陷另一个人,因此在拔出所有长钉后,魏婴连牙齿上都布满鲜血,高声道:“指使我者——金光瑶!”

  

  

  魏婴认为,比起重情重义,快意恩仇四个字更适合他。他也不想以德报怨,在仙门百家受虐时跳出来救助他们。

  

  

  他们都是活该,魏婴心里有恨,但他也没恨到想杀死所有人的地步……世上还是有几个他在乎的人。

  

  

  这是一场来自夷陵老祖的报复,很快走尸到了伏魔殿,百家修士发现它们确实进不来,却在外面一边嘶吼一边攻击守护大阵,也不知何时就破阵了。

  

  

  所有人没有灵力,头上悬着把刀不知何时落下。

  

  

  倘若阵中人少一些,会不会能撑更长时间?

  

  

  仙门百家中真正与夷陵老祖结仇的不过二十几家,别的都抱着为仙门除害,主要是积攒功绩名声的目的跟风而来,要是被夷陵老祖杀死还算落个烈士的美名,死在低阶走尸的手里只会被后世贻笑大方!

  

  

  很快,有人扛不住死亡恐慌居然对平时就看不惯的人动手,想要把人驱赶出守护阵法,首当其冲被赶的就是秣陵苏氏的门生。

  

  

  要放以前世家仙首们还能呵斥阻止一下,可现在大家都是普通人快一起死了,根本没人愿意听话。

  

  

  

  不知不觉,仙门百家陷入赤手空拳互殴大混战中,无人幸免。

  

  

  被催化的温家走尸依旧守着八方,没有参与,只是看着,看着这众生丑态。

  

  

  但魏婴只是划了个守护阵法,甚至是为了保护百家,他没有撺掇人与人自相残杀,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一应伤亡算不到夷陵老祖头上。

  

  

  结果就是直到百家恢复了五成灵力阵法也没有被破,凶尸也没闯进来,全是他们自乱阵脚。

  

  

  人心杀了温家人,最后也杀自己人。

  

  

  这一场愚弄众生,是魏婴对温家人的交代。

  

  

  温家走尸看完戏突然就地消散,没给百家报复的机会。

  

  

  “……”

  

  

  话说回来,魏婴拔完长钉后跌落下来,被早已守在一边护住金凌的温宁抢先一步接住,背起他就往外面狂奔而去。

  

  

  

  江晚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惨烈场景,甚至有些呆滞,是以反应慢了一拍。

  

  

  御剑追上时,温宁看着他道:“公子只剩最后一个心愿了,江宗主,您就成全他吧。”

  

  

  

  江晚吟冷笑,眼睛却红得要滴血,他嘶吼道:“什么心愿!他要去死你也让他去?你他妈别逼我动手,放开他!耽误治疗他会死的!”

  

  

  

  云梦江氏有随行医修,一定可以救魏婴的……江晚吟看着温宁背上的血人,脑子一阵嗡鸣,前世今生的记忆瞬间重合,他心里的慌乱比当时看到魏无羡被他气晕时更甚,比温宁告诉他金丹真相时还要茫然。

  

  

  偏偏温宁也轴,从来只肯听魏婴的话。江晚吟想要从他手里把人抢回来,又处处受桎梏不敢出手,生怕给魏婴来个雪上加霜。

  

  

  魏婴终究还是被他们吵醒了,轻声道:“把我放下来吧,你回去护住云梦江氏和金凌。”

  

  

  “公子……”

  

  

  “江澄会御剑,比你脚程快。”

  

  

  江晚吟终究接住魏婴,几乎将全身的灵力渡给他,魏婴被他扶着勉强坐稳,费劲抓住他的手道:“我其实不想让你看到的,对不起,可我不甘心被金光瑶白白利用一回。”

  

  

  “别说话!”江晚吟企图将魏婴抱起来:“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医修!”

  

  

  魏婴精神一震,死死抓着江晚吟的肩膀声嘶力竭道:“我不去,江澄,你带我去那棵槐树下,你快带我去啊!”

  

  

  魏婴语无伦次说出他研究出的阵法,他认为既然他有办法过来,就肯定能回去,他不想放弃,他不能放弃!

  

  

  江晚吟拗不过,只能御剑带着魏婴来到乱葬岗的最高处,那里的确长着一棵老槐树,魏婴画下的阵法就在周围。

  

  

  却在离槐树还有一段距离时,魏婴的头突然垂下吓了江晚吟一跳,只好连忙带着他落地输送灵力,江晚吟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他恨不得把金丹重新塞回魏婴体内,延续他渐渐衰弱的生命。

  

  

  

  江晚吟扶着魏婴的肩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别睡!你不是要回去吗?魏无羡你给我撑住!”

  

  

  他此生最恨的就是无能为力,江晚吟虚虚把魏婴揽在怀里,不敢搂紧怕触碰到他的伤口,紫色流光萦绕在两人之间,他调动了全身的灵力去治疗魏婴。

  

  

  

  不知过了多久,魏婴总算有了几分力气,缓缓抬眸,眼中却有异光闪过。

  

  

  

  江晚吟心一沉,魏婴突然推开他站起来,被锥心蛊操控的身体突然感觉不到疼痛和虚弱疲惫了。

  

  

  他捂着头,脑海里突然浮现金光瑶要他杀了江晚吟的指令,看来对面得知自己败露,打定主意要他和江晚吟同归于尽。

  

  

  魏婴如实道出自己得到的命令,身体不由得从袖中拿出匕首,嘴上却吼道:“别过来!”

  

  

  “金、光、瑶!”

  

  

  江晚吟没想到魏婴都这样了,金光瑶还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顿时心里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看着魏婴痛苦挣扎的模样,本已化形的银鞭不知何时重新变回银戒。

  

  

  

  良久,江晚吟吐出口气,轻声道:“我的金丹是你给的,你让我有什么资格对你出手?”

  

  

  

  “魏婴,你能违抗金光瑶一次,就能违抗他第二次,我相信你。”

  

  

  “若实在痛苦难挨,便对我动手吧,就当是还当年带头围剿乱葬岗的债。”

  

  

  江晚吟收束浑身灵力,把紫电和三毒都扔到一边,竟是放弃了防御。

  

  

  折腾来折腾去他也累了,平时讲究的人此时头发凌乱,面容憔悴。时至今日江晚吟心里也有太多的悔,他不想被磋磨了。

  

  

  魏婴红瞳越深,听了江晚吟的话后一震,良久道:“血池里的尸体,你可有参与?”

  

  

  江晚吟冷笑:“没有,我还不至于如此变态,可我也没有救他们。”

  

  

  “没有就好……”魏婴默默道,却举着匕首朝着江晚吟而去。

  

  

  江晚吟握紧拳头,压制自己的灵力,他带着赌的成分,也是第二次拿命赌,第一次是在那条小巷引开追兵时。

  

  

  匕首停在他的肩头,却是剑柄处,剑尖根本没有挨着江晚吟一分一毫。

  

  

  魏婴大吼落泪道:“你说你相信我,其实你的作为恰恰说明,你根本不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你还是把我当成你遇到的那个人。”

  

  

  匕首跌落,魏婴的面色突然变得无比柔和,他轻轻用怨气拍了一下江澄的胸膛,就被一道灵力震了出去。

  

  

  被甩到阵中,身上的血催动了阵法,魏婴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笑。

  

  

  江晚吟则呆滞了,他看到从衣襟处跌落的银铃,那是魏婴在莲花坞那段时间送给他的。

  

  

  

  可江晚吟又不缺银铃,当即扔了回去。魏婴三番四次非要塞他衣襟里面,说是可以保平安,他被烦得受不了终于默许,就跟他非要塞在书架里的闲书一样,默许它存在。

  

  

  通红的双眼终于落下泪来,滑过面颊,狠狠砸入地面。

  

  

  自我封存的心似是冰雪消融,被打开一角,以后便是天光大亮。

  

  

  魏婴没说错,江晚吟对他的防御从不在表面,而在心里。

  

  

  几乎在魏婴被震出去的瞬间,江晚吟的身体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跃过去想要去接住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江晚吟手足无措地揽起魏婴,让他靠着树干,却摸到满手血,他低头一看,整颗心沉了下来。

  

  

  魏婴的后脑摔在黄沙中,着力不大,却刚好把脑颅的两根银针摔了出来。

  

  

  为什么要把紫电扔开?如果他有紫电就能接住魏婴……

  

  

  为什么要迁怒魏婴?为什么要拿着他还没做过的事给他定罪!

  

  

  为什么说好相信,终究还是不信……

  

  

  四处红光大盛,黄沙乱石浮动,魏婴眼珠转动,心里涌起喜悦,他似是回光返照般精神了许多:“江澄,你说阵法会成功吗?”

  

  

  “如若成功,我就能带着记忆回去,改变我们的命运了……”

  

  

  如若失败,有的话趁他还活着,他想说清楚。

  

  

  江晚吟颤声道:“不要离开我……明明此刻我们就能相伴,为何你非要回去?我不怪你了!魏无羡,你不能放弃……”

  

  

  他不信劳什子虚无缥缈的逆转时空,就算阵法启动,他去哪里求证魏婴是回去了还是没命了!所以他不能死!

  

  

  江晚吟把魏婴整个人抱住,紫色流光包裹着两人。

  

  

  魏婴道:“可我想把你的亲人还你……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

  

  

  

  江晚吟道:“我没有讨厌你。魏婴,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凭什么魏无羡重生回来,他还没把他怎么着,他却视自己为洪水猛兽?

  

  

  就是在那家客栈抓住魏无羡的时候,江晚吟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他想把人带回去抽一顿,跪祠堂,然后听他道个歉,把他留下来……很过分吗?

  

  

  凭什么要带着外人跪他们家的祠堂?为何如此维护一个外人,还为他打伤自己的生死兄弟?蓝湛就那么重要吗?

  

  

  

  魏婴静静听着,突然道:“没有蓝湛。”

  

  

  

  江晚吟愣住:“什么?”

  

  

  

  魏婴重复道:“没有蓝湛,只有你。”

  

  

  “那天,我说真的。”魏婴唇角勾起一抹笑:“我说我不是断袖,但若那个人是你,也不是不能断。”

  

  

  “也许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相信我……”

  

  

  魏婴费劲说完一句话,越说眼皮越沉,他努力眨了眨眼,依稀看到江晚吟的双唇张张合合,耳朵却听不清任何声音。

  

  

  替江晚吟拂去面颊泪珠的手无力垂落,却被后者双手接住。

  

  

  “我相信你!魏无羡,我相信你!”

  

  

  “不要离开我……”

  

  

  唇角传来微妙触感,魏婴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贴在他唇上的是什么,意识堕入无尽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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